2015年6月15日星期一

我的初中时代(1)

初中在我的历史中应该算“战国时期”,是各方面从小长大的几年。

我所上的学校是乡里的唯一中学,也是乡里第一座三层大楼,称得上地标性建筑。每回从姥姥家回父母家的路上,只要隐约看到这座白色的大楼我就知道快到家了。

小学我上的是乡里的中心小学,和其他村里的学校比算得上是“贵族学校”了。小升初,我考得还不错,家里有把我送到县城上学的想法。我坚决反对,不想离开父母,不想离家太远,对未知的县城充满着恐惧。父母态度并不坚决,在咨询了几位有经验的人之后决定把我放到乡里上学。这几位当时说的话是:“现在乡里的教育还可以,这几年中考每年都能考上一二十个人。只要自己肯学,在哪里上都一样。”

几年后,我为自己的选择和这几位的话给害了。

上小学时,班里基本上都是听话的学生,即使不听话也不敢上课和老师对着干。到了初中,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“乱”。只要是温柔的老师,上课对学生不管不问的老师,他的课堂保证会鸡犬不宁,杂乱无章。那个时候的学生有一种自己不学习还能带动一大片的能力。

在这些差学生中,阿军给我的影响最深刻。

在初一学年的期末考试,每个学生会被分到不同的考场参加为期4天的考试。那时的考试在现在看来很不“标准”,没有“提前15分钟入场”的规定,也没有“考试开始30分钟后方可交卷出考场”的规定。基本上考场就像课堂一样,除了考试时有监考老师在场,其余时间都是放任自由的时候。它不像课堂的地方在于,考生可以随意压缩课堂的时间。考试时间一般是2个小时,开考后十几分钟就有人交卷,渐渐地交卷的人多了起来,不到一小时考场里的人就所剩无几了。这几个残兵尤勇在监考老师恶狠狠地监视下败下阵来,交卷投降。老师点卷走人,剩下的原本是考试的时间就属于考生了,再加上本来考试之间休息的时间,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玩耍。考试可以算是爱闹学生的天堂。

我记得是政治考试开考前,考生陆续走进教室,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。当我坐下时,发现讲台的黑板上被写上了如下几个大字:“刘阿军,你小子给我老实点,以后再敢动我的马子,你会死的很难看!”字写得很大,也很潦草,但足够给我震撼。我被其中的“马子”二字吓到了,让我突然想到香港电影中的打打杀杀和血雨腥风,内心有点期待又有些不安,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。直到考试结束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在考试间隙,我和小朋友在教室追逐,在走廊里择道时看到一对男女在聊天,我抄近路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。没过多久一个矮矮胖胖的人叫我从教室里出去,我有点不情愿,他看了出来,使劲儿地说道:“你给我滚出来!”

他问我刚才是不是碰到了那个白衣男生,我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是刚才那对男女中的男的。我点头说是。他让我去道歉。那个白衣男生连声说:“没事,没事。”

我既理亏又害怕地上前连说“对不起”,之后就躲得远远的了。

记得是生物考试刚结束,教室后排就传来争吵声。原来阿军和一个男生在吵架,说着就要动起手来。细细听来是该男生考试时坐在阿军前面,阿军想抄他的试卷,他不想让阿军抄袭。男生看起来很瘦弱,明显不是阿军的对手,可能是推攘中吃了亏,口中喊着:“你小子等着瞧!”气呼呼地走了。

阿军很得意,嘴里大大咧咧地骂着:“妈的,老子等着你。”

没过多会儿,瘦弱男生带来两个大个子的男生,听说从楼上下来的(楼上指初三毕业班,在学校小年级都怕大年级的,初三最大)。瘦弱男生来到阿军面前,伸直手臂指着阿军,说道:“就是他!”后面出来个大个子男生,上来推了把阿军,问道:“是你小子欺负我弟?”

“是又怎么了。”

大个子男生弯腰拽起一把凳子,二话不说就往阿军身体上砸。

阿军显然被这架势吓着了,挨了会儿打,刚才的气势没有了,躺在地上口中求饶:“别打了,别打了,我错了。”

大个人并没有因为他求饶就停止殴打,更加使劲地抡起了凳子,直到凳子散架,凳子腿乱飞。

考试铃想起,大个子男生才不忍离去。阿军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,脸上红一块青一块,并没有出血。坐在座位上,像憋了气的气球。

我以为他会找机会对前排瘦弱男生动手,直到整个考试结束他俩都相敬如宾,并无战事。

每周一学校会组织升旗仪式,全校所有师生参加,学校利用这个机会在仪式过后会宣读校内的大事或通知,读的最多的是学生打架斗殴被批评教育甚至被开除的事情,希望以此来告诫学生们莫学坏,其实这招对坏学生是没有效果的,被这家开除了可以读别家,不愁没学上,到哪里当坏学生都一样。

我身边的同学,不光都是被学校开除而消失,好些都是自行消失的。好多家长把初中当作跨入社会的过渡期,本没希望孩子有大出息,闲小学毕业年纪太小,放到初中玩几年。家长都不管不问,做子女的又如何自律呢。有些同学根本撑不到三年就辍学了,也有一些学习好的同学因家境贫寒无法继续读书。

这样我就认识了阿军了,之后并无来往,直到进入初三。

初中二年级的期末考试我超常发挥,成绩极好,父母喜出望外,于是又产生了让我转学的念头。学校开学了好几天了,让我安心在家呆着,然后去打探转学的事情。

学校的每个学年都会按着成绩重新分班的,班主任见我没去上学派同学到我家带话,问我要不要去上学。我并不知道该同学有班主任的授意,就把可能转学的事情说出了。

班主任之后联系到我父母,从学校的发展历程谈到未来的蓝图,真是前景一片大好。让我父母打消转学的想法,离家太远不好管教,容易学坏。

这样我又回到了乡里的唯一的中学上学了,在这里又遇到了阿军。

和阿军相处之后,发现他并没有以前想象地坏,他见我也毕恭毕敬的,可能我有班主任罩着。

当然他仍旧没改掉不学习的毛病,上课的时候偶有捣乱,但算比较克制,没有过火。下课会和几个狐朋狗友窝在一起开黄色玩笑,乐此不疲。

我从内心疏远他,他却有时会找我说话。

记得有次夜自习和班主任顶嘴,班主任大发雷霆,对他拳打脚踢,让他滚出学校,不学习不要影响别人。他当时哭的很难看。

初中毕业以后,当时的同学基本上没有了联系。那时流行同学录,每个人一本全班流传,大家都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毕业感言。搞得有点生离死别,永不相见了。事实上之后真的没有见面了。

那时还没有QQ,固定电话都没有流行,同学录上的联系信息很快就失真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初三班建了一个QQ群,把我也拉了进去。我进去一看好多人都记不起来了,大家都天南海北地聊着近况,我却插不上嘴。

我来到广东工作以后,接到一个厦门的电话,他自称阿军。他说他在厦门,离广东很近,老同学了好多年不见了,有空聚一聚。

我说好。

又过了好久接到一个陌生电话,他说是阿军,另一个号码。现在已经到了我工作的城市。让我出来见他。

我说我还在上班,等下班了再说。

中午下班走出公司,见一辆本田商务车停在门口,车窗摇下来有人朝我招手。走进一看,确是阿军。虽然多年没见,他几乎没有变化,只是体型发胖了。

司机打开车门让我上车,我把他们带到了一家对我来说高档的饭店。

在饭桌上我们用家乡话聊天,司机也是老家人,显得比阿军老,还以为是他叔辈。

先是聊聊近况,工作和家庭。我这边很简单,死工资、有老婆孩子。

他给的信息量很大。他说初中毕业,学习太差没有学上,去了厦门投奔亲戚。从“小工”做起,摸爬滚打成就天地。现在在厦门和广东有好多项目,有几百平的房子,两个孩子。经常喝酒应酬,但是过得很舒坦。司机插话说,老板有几千万了,门外的车都上百万。

我心里想,这和我有啥关系。嘴上却说:“你现在混得不错啊,死读书不一定有出息。”

他看我没什么兴趣,就聊起了老同学。好多陌生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,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他很热心地拨通了说出名字人的电话,没说几句就让我接电话。我只好寒暄几句,交换了手机,以“以后常联系”做结尾。

吃过饭,从包里掏出一沓红色钞票递到司机手里,让他去买单。我连声说:“我来,我来。”他朝司机会意。

之后他提议去佛山找老同学,我以工作太忙走不开为借口拒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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